08

山頂玩家不少，兩鼠運氣很好，在極佳的觀光位置撿了個可容納兩鼠站位的欄桿。

修思第N次想稱讚游戲的開發者。

夕陽如火，微風徐來，栩栩如生，比起現實還多了點動漫質感，讓她有了些自己也正身處動漫中的美麗錯覺。

構成這場錯覺的，還有此刻在她只一臂距離遠的虛擬形象。

修思借著看風景假裝無意地去看身邊的人，他正專註凝視著遠方的山脈。

十幾歲時也是這樣，當她被一道難纏的閱讀題搞得不厭其煩，一轉頭就能看見他。

是真的他，而不是現在的老鼠皮膚。修思壓下自己的小嘲弄，在腦海裏認真回憶起許喬木真實的側臉。

許喬木單眼皮，眼皮薄得可以看到上面青色的脈絡。看人看物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，認真程度甚至比不上看一道棘手的題目。修思很想讓他用看題目一樣專註的眼神看自己。

許喬木鼻梁很高，晚自習或是天氣不好的時候班裏會開燈，燈光一晃他一低頭面中會有一道直的，投射下來的陰影。修思很多次都很想伸手去摸一摸。

許喬木低頭的時候，頸椎會突出來一小塊。別人都認為是他太清瘦，其實不是，是脊椎錯位。處理後醫生說沒有太大問題，但後遺癥還是有的。每次修思問他疼不疼都得到否定答案，卻不耽誤修思想給他吹吹氣。

還有許喬木的嘴唇，顏色很好看，像抹了口紅。每次修思表達對他唇色的羨慕，都得來一句是上火。修思偷嘗過一次，唇瓣像果凍一樣軟，還是甜的。

修思慢騰騰收回視線，不甘和遺憾逐漸像漲潮的海水將心底盈滿。

曾觀摩過的無數次經得起時間考量，她一方面對少年時期的細節不厭其煩，卻又真實的對現在的他一無所知。

艾賓浩斯遺忘曲線向人們證明不間斷輸入對長時記憶的巨大影響。

記憶如此，那習慣呢

沒有了考試和競賽，他現在是否還會在思路受阻時輕搓紙張；

擁有了選擇菜品的權利，是否還對煮熟的黃瓜深惡痛絕但又不得不吃下；

成人世界充斥著爛大街的潛規則，他又是否擁有將其擱置一旁的底氣……

許許多多的未知和空白，拼湊出一個，她不了解的許喬木。

重逢到現在，他甚至連他現在相貌如何都還不清楚。

地中海和啤酒肚纏上他了嗎用“喜歡的人曾經很好看”來形容他，可不怎麽讓人期待。

她甚至現在就想問上一句：許喬木，你認出我了沒，認出了那咱都坦誠點，沒認出我現在告訴你我是誰。

修思偏頭，無意間瞧見遠處那個正處在人群中央的玩家，和她前一陣在臨川大廈見過的那個，是同一人。

今天換了一身純白的連衣裙，長發披散，很像早期電視劇裏早逝只活在男主記憶裏的白月光。

修思：“......”這比喻真是不禮貌。

修思拍許喬木的胳膊示意他看過去，“看那大姐，我見過一次，真好看啊穿的。”

“他啊，”許喬木也認出來了，“在游戲裏挺有名的。”

“是嗎？為什麽？”

許喬木賣了個關子，“如果下次再遇見，我再告訴你。”

“......好吧。”

“同伴，”貝塔拍了拍他的小毛爪子，“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。”

“我叫舒克。”

“……”算了，舒克就舒克吧，“那我叫貝塔，你也記住了。”

“記住了。”

修思很不甘心，很想問出一點什麽，掃到他頭上的ip，又問道，“你現在在哪讀書咱們該不會是一個學校的吧。”

舒克像是看遠方看出了神，分享寶藏一樣指給他，“你看那邊的雲。”

“我問……”修思一邊郁悶一邊順著看過去，不得不承認，“是挺好看的……”

看了一會兒，修思不死心又問了好幾個問題，都被他避重就輕繞過去。

最後，她自暴自棄似的，“國籍呢，我是中國人。”

像是終於等到了這個問題，舒克迫不及待地用中文說，“我也是，中國人。”

鬧了半天，也不是毫無成果。

修思也不想說英文了，用盡畢生演技演出一副意外的表情，“哎我天！這不！這可真是！”

對方看上去對她的反應很是受用，讚賞地點了點頭，“確實，巧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修思乘勝追擊地問，“那你來英國多久了”

“你看那鳥，飛的真高！”

“…………”Fine！

鳥確實飛得漂亮。

“舒克，”修思突然認真地說，“下次再遇見，我們別來臨川副本了，我帶你去看看我的學校好不好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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